（序）

2018年3月4日的下午，弗瑞娅-彻奇（Freya Church）换上了运动装，准备去公园跑步。乍暖还寒时节，午后的阳光照耀着索尔兹伯里（Salisbury），这座英格兰南部小城慵懒宁静，宛若世外桃源。

路过Sainsbury's超市时，她看到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年男子以及一个与弗瑞娅-彻奇差不多大的年轻女人。女人靠在男人肩膀，似乎已经昏睡，老男人则眼望天空，做着一些奇怪的手势，嘴里嘟嘟囔囔。弗瑞娅-彻奇后来对记者说，她认为这是一对喝醉了的老夫少妻，也就没当回事。

晚上看新闻时弗瑞娅-彻奇才知道，那是66岁的前俄罗斯特工谢尔盖-斯克里帕尔（Sergei Skripal）和他的女儿，两人因为中毒正在医院抢救。随后英国政府公布调查结果，两人所中的毒是前苏联研制的“诺维乔克”类神经毒剂，警方在斯克里帕尔家的门把手上也发现了这种毒剂的残留物。

种种迹象都直指俄罗斯，英俄两国开启外交战，有消息传出，英格兰国足将抵制这个夏天的俄罗斯世界杯。酷爱运动的弗瑞娅-彻奇是个球迷，其支持的斯温登队一直在低级别联赛沉沦，因此三狮军团是她最大的心理慰藉。

“杀千刀的俄国人”，酒吧里，弗瑞娅-彻奇与其他男球迷一起骂着，这种声音回荡在不列颠，起码有两百年了。

警方在斯克里帕尔家门外保护现场

（一）

1812年，不可一世的拿破仑带领法军进攻俄罗斯遭到惨败，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趁机反扑，将势力向欧洲腹地拓展，他叫上普鲁士、奥地利，三国组织了一个神圣同盟，插手多个欧洲国家的内部事务，被称为“欧洲宪兵”。俄国此举令英国十分不安，日不落帝国奉行欧洲大陆均衡政策，越是群龙无首，越是互相牵制，大英的霸主地位才能越稳定，俄罗斯的崛起打破了这种均衡，英国必须出手打压。

俄罗斯位于欧洲最东面，英国则是在西面与欧洲大陆隔海相望，中间有整个欧洲做缓冲，东邪西毒似乎没机会直接交手。只不过工业革命之后，欧洲列强船坚炮利，势力范围遍布全球，想约架很容易，地点早就不限于欧洲本土。

从1676年开始，俄罗斯与奥斯曼帝国已经打了八次俄土战争，名目虽然繁多，本质都是一样：对黑海、巴尔干半岛、高加索地区的争夺。到了1853年，第九次俄土战争（也被称为克里米亚战争）爆发，此时古老的奥斯曼帝国已经衰败，俄国占据上风，如果他们一鼓作气打下伊斯坦布尔控制土耳其海峡，俄国军舰就可以从黑海一路畅通进入地中海，英国的海上霸权将遭遇巨大挑战。

与此同时，当时的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拿破仑的侄子）立志恢复本国的强势话语权，摆脱其而伯父战败后法兰西在欧洲的尴尬地位，英法一拍即合对俄宣战，帮助土耳其人对付北面来的劲敌。

由于英法的加入，克里米亚战争也成为了军事史上划时代的一页，后膛枪、爆破弹、火车、蒸汽轮船、电报、气象台甚至包括战地摄影记者的出现，都意味着这将是人类的第一场现代化战争。

此外，参战的英国女护士南丁格尔首次使用现代护理技术，将伤员死亡率从42%下降至2%，国际护士节因此以这位伟大的女性命名。而在俄军的阵营里，一代文豪托尔斯泰当时还是个年轻军官，文艺青年亲历战争的残酷和血腥，完成了他的涅槃。

英法的介入让战况逆转，势在必得的俄国输掉了这场战争，沙皇尼古拉一世（亚历山大一世的弟弟）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而自杀身亡，官方宣布为病故。

新登基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尼古拉一世的儿子）担心作为战胜国的英国会要求俄国割让阿拉斯加，这样阿拉斯加与相邻的加拿大（当时还是英国的殖民地）连成一片，英国军队以此为基地只要跨过白令海峡就能攻击俄国本土，于是他决定半卖半送，将阿拉斯加拱手相让于美国，作为英俄之间的缓冲地。

欧洲一开打，美国就得利，从来如此。

克里米亚战争示意图

（二）

尽管输掉了战争，但俄国并未伤筋动骨，这是由于法国不主张给俄国严厉惩罚，尽管在这场战争中法国的投入和伤亡都很大，远远超过英国。

法国人有自己的私心，俄国要是真的垮了，就没法牵制英国了。国际关系里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盟友，只是互相利用。

俄国继续与英国抗衡，另一个战场设在了中亚。自十八世纪的彼得大帝开始，俄国就渴望在印度洋获得出海口，这肯定会与占据南亚的英国人发生冲突，于是在俄国本土与印度之间的中亚大地上，俄国与英国开启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暗战，对中亚各汗国、波斯、阿富汗以及中国的新疆、西藏等地展开争夺与渗透，由于双方并未直接开战，因此这段历史被称为英俄大博弈，也被称为西方与俄罗斯之间的第一场冷战。

大博弈的结果是俄国势力范围大幅扩张，蚕食了中亚，英国好歹算是守住了底线，没让俄国人拿到印度洋出海口。

西出地中海，南下印度洋，俄国都没有如愿，但是另一条路径正在慢慢打开。

英俄中亚大博弈

（三）

俄国的版图横跨欧亚两大洲，其亚洲部分面积虽然三倍于欧洲部分，但都是没有人烟的茫茫雪原，俄国的首都、大城市、主要人口、经济中心都在欧洲，在太平洋上建立出海口似乎是痴人说梦，毕竟那要横跨西伯利亚，有近万公里的艰苦行程。

然而，一条铁路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1860年《中俄北京条约》签订，俄国拿到了乌苏里江以东的大片领土，尤其是港口海参崴。1891年，俄国开始建设自莫斯科到海参崴的西伯利亚铁路，有了这条路，驻扎在欧洲的军队以及战略物资就能及时调往东北亚，曾经被冰天雪地封印于寒地的北境熊罴，如今剑指太平洋。

英国的强势在于凭借军舰整合全球资源，此刻俄罗斯的策略就是用铁路整合国内资源支持陆军，陆军占领更多的不冻港，海军再凭借不冻港与英国争霸，重新确定分赃秩序。

1894年甲午战争之后，中日签订《马关条约》，辽东半岛被划归日本，俄国人坐不住了，叫上德国、法国三家联手逼迫日本放弃辽东，也就是“三国干涉还辽”。无利不起早，随后俄国凭借1896年签订的《中俄密约》将西伯利亚大铁路覆盖到了中国东北，1898年俄国则是以租借方式占有了旅顺和大连。到了1900年庚子事变爆发，俄罗斯趁机出兵占领东北。

中国的大门是英国凭借鸦片战争打开，此时俄罗斯在东北巧取豪夺，英国自然不爽，但他们的优势在于水上霸权，在中国重点经营的也是长江领域以及富庶的南方，用炮舰控制局面，用商船攫取利润，如果出兵东北与俄罗斯来硬的，哪怕打赢了，投入产出比也不划算。不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俄国人猖狂，于是英国想到了另一个国家。

俄国战线东移，目标太平洋，首先就会遇到拦路虎——明治维新后快速崛起的日本。自“三国干涉还辽”开始，两国就结下梁子，随后在朝鲜半岛的控制权上又是一番恶斗，现在俄国占了东北，日本同样搓火，于是就有了1902年的《英日同盟条约》，英国又借钱又卖军火，帮助日本与俄国开战。

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1905年俄国败北，英国自然是暗中偷笑。不过，俄国人南下太平洋的野心确实被遏制了，但日本人南下太平洋的野心也开始滋生了。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了，而在眼下，英俄这两大宿敌忽然发现他们的大本营欧洲有点不太对劲，一支新的力量异军突起，对世界虎视眈眈。

日俄战争示意图

（四）

1806年，拿破仑逼迫德意志第一帝国（也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郎茨二世放弃帝号，只保留其奥地利皇帝的地位，此前第一帝国早就四分五裂各自为政，被讥笑为“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而拿破仑此举更是将这个徒有其表的帝国彻底终结。

几十年后，名分上曾经隶属于第一帝国的普鲁士王国迎来了一位铁血首相，俾斯麦将除奥地利以外的其他第一帝国领土都纳入了版图，并且在1871年建立了德意志第二帝国，更重要的是，这个帝国的中央政权对全国有充分的掌控，一个新的德国从此在欧洲腹地崛起，令英、法、俄忧心忡忡。

法、德之间由于地缘关系历来就是死敌，1871年普鲁士打赢了普法战争，国王威廉一世、首相俾斯麦带领大军围困巴黎，按照俾斯麦的建议，威廉一世干脆就在巴黎郊外的凡尔赛宫加冕为德国皇帝，狠狠羞辱了一下法国人。进入20世纪后，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威廉一世的孙子）开始向海外扩张，其势力进入北非时惹恼了法国，德法之间已是剑拔弩张。

德国与俄国之间本来关系不错，普鲁士时期就结为了神圣同盟，威廉二世上台后更是与俄国皇帝尼古拉二世称兄道弟（尼古拉二世的皇后是威廉二世的表妹）。但与此同时，威廉二世的手又伸得太长，前面说过，日暮西山的奥斯曼帝国凭借英法出手才没有被俄国灭掉，为了增强军力，土耳其人决定请德国来训练指导自己的军队。眼看着威廉二世与自己的死敌越走越近，其染指土耳其海峡的动作更是捏住了俄军黑海舰队的七寸，这怎能不让尼古拉二世大发雷霆。

得罪了俄国表妹夫早在威廉二世的意料之中，他并不为此担心，因为他更希望与英国亲戚结为同盟，一起瓜分世界。威廉二世上台时，英国国王是他姥姥维多利亚；女王死后继位的爱德华七世是他舅，舅舅死后，新国王乔治五世则是他的表弟。当然，英国王室是虚位，没有实权，威廉二世只是用这种关系套近乎，本质上还是希望与英国联手。

英国方面对此反应冷淡，原因很简单，威廉一世时期，德国实行俾斯麦倡导的“欧洲强权”策略，抢的是法国、俄国这些欧陆大佬的蛋糕，英国人可以不在乎。而威廉二世开启“世界强权”模式，向海外扩张，那就是大英头上动土了。就以中国的胶州湾事件为例，德国占领青岛，势力辐射山东，这对于英国的影响远远大于俄国占领东北，毕竟东北离着长江流域还远。

归根到底，德国只要崛起，就会遭遇修昔底德陷阱，和平崛起从不存在，最多也就是看解决方式能否避免战争选择博弈。

三个表兄弟，分别是德、英、俄的三个帝王

（五）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就是以前的奥地利，只不过为了安抚其境内的匈牙利人改国体为奥地利匈牙利二元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访问塞尔维亚王国时遇刺，刺客是个不满20岁的学生，热血民族主义者，没有任何海外势力的指使，换句话说，这就是偶然事件。

孰料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此爆发，几乎所有大国都卷入了战争。由于历史渊源，德国当然是和奥匈帝国站在一起，而英、法、俄这些传统大佬站了塞尔维亚这边，其根本原因就是要敲打下德国这个后起之秀。

由于《英日同盟条约》的存在，日本也加入了反德阵营，而且还有实实在在的利益获得。在日本对德宣战后，以日军为主英军为辅，日英联军击败了青岛的德国守军，胶东半岛变为日本的势力范围。1917年中国对德宣战，1918年一战结束，作为战胜国的中国却没能收回青岛，因为青岛已经落在同样是战胜国的日本手里，弱国无外交。

一战结束后，战败方的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陆续解体；而在另一个阵营里，俄国正在天翻地覆：1917年二月革命后，俄罗斯帝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俄罗斯共和国；但几个月后十月革命爆发，苏维埃俄国又取代了俄罗斯共和国；到了1922年，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正式成立（简称苏联），一种新型的政治制度在人类历史上首次出现。

按下葫芦浮起瓢，英、法有点力不从心了。

苏联的十五个加盟共和国

（六）

作为当时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处于被孤立的状态，以前和俄国本就有利益冲突的国家现在依然敌视苏联，以前和俄国关系不错的国家现在因为意识形态领域的巨大对立转而警惕苏联。

尽管外部环境不佳，但是斯大林在国内实现了对国家机器的绝对掌控，并由此大大提升了社会动员能力，苏联的实力远远超越了俄国，成为西方世界的最大威胁。

海岛上的英国人知道，自己已经挡不住苏联了，指望法国？哪怕是拿破仑最强大的时候都败在了俄国脚下，更何况拿破仑之后法国已经被普鲁士吊打。

既然说到普鲁士，英法有了主意，德国位于英法和苏联之间，用他们来抵御来自东面的布尔什维克再合适不过，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战的战败国，德国还能招兵买马扩充军力吗？

答案是，要看战胜国的态度。十月革命之后，苏维埃俄国退出一战，没能成为战胜国，同时一战战胜国里又分了三六九等，英、法、美、意、日五国拥有话事权，其他战胜国只是陪衬。此刻五大战胜国有一个共同敌人苏联，不用说，战败国德国的再次崛起已经是一路绿灯。

算盘打得很精，没想到养虎为患，希特勒向东确实制衡了苏联，但是别忘了他掉过头来，向西同样可以征服整个欧洲，法国的表现一如既往，英国就只能祈祷幸亏有条英吉利海峡。

而在远东，日本向北确实可以杠住苏联，但他们向南就可以拿到英法荷的大片殖民地，在欧洲已经焦头烂额的英法无力在亚洲与日本对抗，好在美国一直养精蓄锐，撂倒日本还没什么问题。

想想这些年来，英国为了对付俄国（苏联），先后扶持日本绥靖德国，最终却与这两国刀兵相见，反倒是与俄国（苏联）在两次大战中都是盟友，也算是为“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提供了最佳注脚。

丘吉尔与斯大林在罗斯福面前握手 

（七）

二战之后，英国与苏联又回到了敌对关系，只不过现在抗苏的主力是美国，英国沦为跟班小弟。正面战场上，美军基地遍布欧洲，动起手来也是主力，曾经的日不落帝国只能在不入流的阿根廷身上找回一点荣光。

不过在另一条战线上英国还是要发挥作用，那就是谍报战。1991年苏联解体冷战结束，但是岁月并未静好，后冷战时期巨头们还是要瓜分利益，只要有利益之争，就会有暗战。

1995年，俄罗斯情报总局的上校斯克里帕尔被收买，向英国的军情六处秘密提供情报，2004年东窗事发他被俄罗斯安全局逮捕，在2006年被判处十三年徒刑。2010年美俄交换间谍，10名被美国逮捕的俄罗斯间谍交换4名被俄罗斯逮捕的西方间谍，斯克里帕尔就在这4人当中。

释放后的斯克里帕尔带着老婆和一双儿女到了英国，由于担心住在伦敦目标太大，他选择宁静小镇索尔兹伯里安心养老。刚到英国不久，他的妻子就因癌症去世，随后他的儿子在2017年回俄罗斯度假时车祸身亡，而在2016年，斯克里帕尔在俄罗斯生活的弟弟也死于意外。

多年前斯克里帕尔曾经对好友说过：“加入这个行当就只有两个结局，要不死在敌人手里，葬礼上得到表彰；要不死于同胞的暗杀，无声无息，就像从不存在的人。”

双面间谍斯克里帕尔在英国家中

（八）

斯克里帕尔父女中毒事件后，英国驱除了23名俄罗斯外交官员作为报复；美国自然不闲着，驱除了60人；法、德、意、西、加、荷、澳、瑞典等多国都实施了驱除俄外交官的行动；此外，部分前东欧成员国以及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因为立场转变也加入到这个行列，包括波兰、匈牙利、乌克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罗马尼亚等等。

当然，俄罗斯也同样报复，你驱除我的外交官，我就驱除你们的。

对于抵制世界杯，除了英国以外，其他国家都态度审慎。早在1980年，为了抗议苏联入侵阿富汗，美国、中国、西德、日本等64个国家联合抵制了那年的莫斯科奥运会，英国、法国等14个国家为了运动员的职业生涯考虑，允许本国运动员以个人身份参赛，但不能代表国家。

那次确实让苏联很丢面子，如今英国要想故伎重演，就必须拉上法国、德国、西班牙这些重量级球队一起抵制才有效果，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最终英国也不再强硬，三狮军团还是出现在俄罗斯的赛场。

不过切尔西的老板阿布，却很难再出现在斯坦福桥的看台。早在斯克里帕尔事件发生前的2018年1月，英国就已经实施《不明财产法案》，任何投资人都要证明其财产来源干净透明，这可要了俄罗斯富豪们的命。大家心里都清楚，俄罗斯企业改制期间，红顶商人白手套，辗转腾挪瞒天过海，大把的国有资产不见了，大把的超级富豪出现了，这些钱的来历怎么可能拿到桌面上？

2018年3月底，阿布使用的投资签证到期，由于拿不出财产清白的证明，英国政府不再给阿布续签，堂堂切尔西老板成了黑户，没法进入英国境内。凭借着身上有犹太血统，阿布火速入籍以色列，由于以色列国民前往英国无需签证，阿布这招暗度陈仓眼看就要成功，不料英国马上出台新政策，规定商务旅客不得长时间频繁访问英国，至于是否频繁的标准由移民局官员自行决定，同时阿布本人也进入了英国内政部重点关注的名单。

这样看来，先是《不明财产法案》给阿布制造难题，但并非完全针对他。随后斯克里帕尔事件发生，英俄交恶，阿布也就成了英国政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他再往斯坦福桥扔多少银子，哪怕他再让车子捧来多少个杯子，也未必能改善他在英国的地位。

谁让你是俄国人，还是普京的朋友。

前进，达瓦里希

（九）

斯克里帕尔父女经过抢救已经脱离危险，目前在英国警方的秘密保护中。

英国后来声称发现了疑似投毒者，是两个持旅游签证来英国的俄罗斯男人，他们第一天飞到伦敦住下；第二天坐火车来到索尔兹伯里，在小镇步行了一圈就回伦敦了（警方认为这次是踩点，因为他们所走的路线经过了斯克里帕尔家）；第三天他们再次来到索尔兹伯里走了一遍头天的路线，当天返回伦敦后连夜飞回莫斯科。也就在第三天的下午，斯克里帕尔父女从家里出来（手肯定会接触门把），接着发生了中毒迹象。

两个俄罗斯游客没有去任何旅游景点，包括就在索尔兹伯里附近的巨石阵他们也没有去，只在镇上闲逛，确实有点不合情理。警方分析此二人是将毒剂伪装成香水携带入境，然后悄悄喷在门把手上。

英国提出引渡这两个男人，俄罗斯一口拒绝。由于斯克里帕尔家门口没有摄像头，英国警方只有机场、车站和主干道的监控，归根到底还是没有实锤。克林姆林宫得理不让人，又抛出另一个观点，该毒剂虽然是前苏联研发，但很可能美国人也研制出来了，只不过秘而不宣而已。

看来，除非以后又有哪个关键人物站出来爆料，否则此事将永远无法真相大白。

索尔兹伯里街道上的监控画面

（十）

今年的联赛杯决赛在阿塞拜疆的巴库举行，阿布很可能现身看台，切尔西老板已经一年没能近距离观战自己的球队了，两周前切尔西特意跑到美国踢了场友谊赛，总算让老板过了把瘾。

当然，过眼瘾倒在其次，主要是阿布必须和全体队员见面，并且坐下来沟通。老板摊上事了，各种传言甚嚣尘上，阿布现身更衣室才能给大家吃定心丸，否则人心散了，请什么教练来都不好带。

关于阿布想把俱乐部卖掉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人都去不了英国，还养着一支英国球队有什么意思？但毕竟投入了十多年的心血，所以阿布不可能贱卖，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太合适的接盘者。

实际上，更让阿布不爽的还是缺乏身份认同。当初阿布之所以购买伦敦球队，还有那些俄罗斯富豪们来英国投资，除了兴趣爱好以外，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洗钱”，这个“洗钱”不仅仅包括将黑钱洗白，还包括将new money洗成old money。

哪怕你的钱来得合理合法，只要还是new money，就天然带着一种暴发户的粗鄙。阿布在切尔西身上扔钱，既是为了让作为球迷的自己过瘾，也是为了自己以及后代能够借机融入伦敦上流社会，那样的话，起码等阿布的孙子外孙一辈儿出生时，就能栖身真正的英伦贵族了。

现在看来，阿布也不是从此再没有机会，只不过主动权不在他自己手里。从近处说，特蕾莎梅即将辞职，如果新首相上任后英俄关系转暖，阿布就有希望重返英国；往远处论，以后俄罗斯政坛有了更迭，阿布趁机做出切割，也能与唐宁街重归于好。

总之，大国博弈的背景下，任何人都跳不出棋子的命运，谁都有可能成为炮灰，哪怕你声名显赫富可敌国。